《春物》深度解析：（六）比企谷八幡的转变（2）-隔壁的她漫画

转自知乎大佬督军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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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继续分析之前，督军我为各位看官分享一点读《春物》这本书的经验心得。

《春物》这本书写了大量的读不懂的、读懂了更不愉快的内容，是一本名副其实的“坑爹”“有问题”的轻小说。渡航为了让读者能够尚且愉悦地读下去，塞入大老师的自我吐槽表演，妹妹小町的刻意卖萌表演、材木座的中二表演、户冢彩加无意撩拨大老师来插科打诨。

在我们先前分析过的第八卷中，仔细看会发现，中间叶山隼人、雪之下阳乃和折本香织、一色彩羽等人的穿插，和核心的矛盾线索没有太大关系。

作者之所以写这些没太大关系的东西，一则是不要让读者因为过于沉重、晦涩、尖锐而读不下去，二则是在掩盖他讲的实际的东西。试想，如果《春物》全篇都是逃避、有无意义、“真物”，以及雪乃的尖锐指摘，大老师的愤懑，这篇小说在可读性、商业性上必然会出现问题。而精神分析学派的实在域、能指网络、快感等概念也不可能越过人物和故事直接言说出来。所以他一直在写作中竭尽所能搬弄花巧，全力吸引住读者的注意力。仅吐槽表演这一点，《春物》中主角讲的段子密度极高，已经逼近了纯玩梗吐槽类的日常作品。

这也是渡航的障眼法。

各位看官，不妨试试重新读春物，把中间这些有趣的、明快的、纷繁的段落抽掉，跳过，连续阅读令人皱眉头的“坑爹”的内容，就可以看到渡航赤裸裸的，“真实”的《春物》到底讲了些什么鬼东西。

（续上）

大老师围绕着一色彩羽的委托，与雪之下雪乃的争端，愈演愈烈。

他虽然拒绝改变自己，拒绝雪之下用“正确”想给与自己“形与名”，拒绝她的拯救，可是他也有着自己的致命死穴。

雪之下雪乃。

我们在读《春物》的时候，要随时回顾前面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剧情，例如经常被读者乃至剧中人忘记的第一卷的胜负赌注：

大老师多次向雪乃提出做朋友，然而话都没说完就被拒绝了。如果有机会，他赢了大概会把赌注用在雪乃身上。

而雪乃对大老师的想法看似不明确，却可以大量零散的细节，特别是从这一次她为了压服大老师不惜动用胜负赌注看出来，她也会把胜负用在大老师身上。至于为何在13卷她嘴上说要大老师去满足团子的愿望，我们之后有空再分析。

总而言之，大老师是绝不愿意放雪之下雪乃离开身边的。

然而，正如督军我前面分析的，大老师的自我框架中，对雪之下雪乃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对应的“形与名”，乃是“没有名字的怪物”

于是他就莫名地焦躁。

原文实锤在此——

“所以就由你来当吗？”

因为只能说出简短的话语，所以我的语气就有些粗暴起来。由比滨害怕地颤抖了一下肩膀。

大老师知道雪乃要去当学生会主席，一下就暴躁得不行。

虽然他这一次和以前不同，其实还未完全掌握所有机巧，但是不行，为了雪乃不离开自己，管他三七二十一，也必须行动——

我对自己的计策并没有绝对的自信。即便如此，我也打算将我被分配的手牌之中确定性最高而因此效率最高的手牌打出。

我已经亮出了所有的牌。

注意，这一次角色立场和上一次正好反过来了。先前是雪乃为了拯救大老师失去了冷静，这次是大老师为了留住雪乃失去了冷静。

失去冷静，乱下注开盘的结果，自然也和雪乃一样，被对方猛烈挑刺——

“只是因为你一个人的话语或是态度，就会让全校学生为之所动什么的，你也太自大了。我不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被戳到了痛处。

这里大老师已经近乎石乐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焦躁，也做不到明晰自己对雪乃的感情。

雪乃这时候站在“正确的”立场，又开始好好“做自己”，结果占了理自然就要反驳大老师，否定大老师。

大老师被击溃了一次，还不服输，能做的就像雪乃一样继续加码——

“这样的话，不过是考虑在此之上的方法罢了。”

如果只靠卑鄙和阴湿还不够的话，只要面对恶意和害意就好了。召集厌恶和憎恶的方法并不在少数。

然而，这又触及到了雪乃的逆鳞。她恰恰是不希望大老师这么沉溺在“形与名”以外的黑暗中，当一只怪物。而当大老师又搬出了“真实的”怪物般的手法，她更觉得悲哀。

见此，雪之下紧紧地咬着嘴唇，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

“……所有人都会把你当回事，讨厌你什么的，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可这句话也反过来捅到了大老师的痛处。他是以被排挤的，被无视的黑暗中的怪物自命的人。长久以来，他数不清的黑历史，遭受的屈辱和痛苦，最终让他为自己也订做出了一套自我框架，用自己的套路去解释自己的经历，去批判“形与名”的虚伪，终于筑起了坚固的外壳——这方面和最初的雪乃一致。

他拒斥团子、海老名、叶山给他的“形与名”，一部分因为他本身就抗拒，还有一部分原因，这些人打击得不够精准。

然而雪乃却一发精准暴击，揭示了他的这套自我框架，也不过是一种“形与名”而已，其名为“自我意识过剩”。这同样是赋予“形与名”的方式，却不是将其带到阳光下，赋予合法性，而恰恰相反一种宣判断定其非法，进行贬低。

这犀利的攻击，令大老师招架不住，感觉到了被一箭穿心的痛苦和惊悚。他无法抵抗雪乃的“断罪”——

相比何等的据理力争，这一句话都更加的刺痛。

潜伏于迷宫中的自我意识的怪物，又朝更深处匍匐而去。

对雪之下的话我无法做出任何的反驳。

简单来说，这里客观上雪乃报复了大老师。之前被大老师往痛处连捅好多刀，搞得她痛苦不堪，这一次，她也回敬了大老师，捅得大老师痛不欲生。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这一刀——

“……你和我的做法是不同的”

埋着头，用力攥紧的拳头和纤细的肩膀因为寒冷而颤抖着。飘摇而落的话语。唯有这一点我是同意的。

“是啊……”

真的不一样。并不是王道和邪道这种手段的对与错，恐怕是志向的不同。这份隔阂是现在的我们之间的距离。

有着共同志向的两个人，说到最后，一人讲：恐怕咱们两个做法终究是不同的。

中国的古话怎么说来着？道不同不相为谋。接着自然是一拍两散。

“还有事吗？”

“……没，我只是确认一下。”

自己也不知道是想确认什么。这一次和以前否定雪之下的做法时情况是不同的。那么我就无法轻易地否定了。虽然不认为是最善之策，但是差不多是次善之策这点我是明白了。

“……是吗”

——这里，大老师如果能明确地直接说出来，“我就是不想你走，我希望你能继续留下陪我，陪团子，大家一起继续开心地过家家”，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须知，督军我先前分析，会邀请他来，是雪乃的主意。这场会议，本来是用来弥合分歧，是雪乃想要挽回大老师做的最大努力。

然而他根本说不出来，因为他心中对雪乃的感情还是黑暗中的“没有名字的怪物”。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想确认什么”。而且，他的自我，雪乃的自我，都不允许自己和对方沉浸于赋予浅表的暧昧的“伪物”。

同时也因为，他的自我框架，“我就爱这么活着，我没错，管你们鸟事”的防御性习惯作祟。

分析到这里，我们做个总结。《春物》第八卷这段到底讲了什么呢？

讲了被大老师捅了几刀，痛定思痛的雪乃，重振旗鼓，想重新挽回他。然而，她制定的好方案，却会让大老师和她分开。

大老师于是在找不出合适理由的情况下，焦躁地拼命阻止。

然而他阻止的方式，意味着自己继续当怪物，让雪乃更加不悦，如果让他阻止成功，雪乃就觉得自己彻底输了，没法再拯救他了。

石乐志的大老师被雪乃连续捅刀，话说到最后，雪乃抛出了类似“离婚”的宣言：“咱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注定不是一路人”。

原本雪乃想挽回他，但是做法客观上会和他分开，搞得他焦躁起来；他想留住雪乃，但是做法客观上是拒绝雪乃的拯救，进一步惹恼了雪乃。

于是这段就变成了雪乃狂捅大老师，报了一箭之仇，最后话说到尽头，只剩下了“离婚”。

这无疑是一场过程复杂又敏锐的戏剧性转变。两个想挽回对方的人，努力挽回，最后反而走到了决裂。这是雪乃和大老师他们的个性，他们所处的状态决定的，注定的。渡航洞察人心和人生，再次演绎了自己犀利的辩证法。

好，到此为止，大老师被捅得倒地不起。无敌的大老师，终于面临了一次彻彻底底的败北。

2、团子的牺牲

不可一世的，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摆得平的，根本不需要改变的大老师，被雪乃捅得体无完肤后如今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的一切都被雪乃否定了。而且雪乃也要走了，要跟他断绝先前微妙的美妙的互相凝视的关系。

而团子却来了，给他压力加码——

“要是小雪当上了学生会长，大概会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吧。这样一来，就会变成最厉害的学生会长了，而且还能帮到学校……不过，这个社团就会没有了。”

“不会没了的吧。”

我并没有说谎的打算。名为侍奉部的社团会残存下来。

然而，由比滨静静地摇了摇头。虽然头发绝对说不上长，却也轻轻地随风飘动，映照着夕阳。

“会没有的。不管是文化祭的时候还是体育祭的时候，小雪都只能把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小企不是也知道的嘛。”

已经倒地气绝、意识模糊的大老师，还要听团子讲雪乃要走的事会有多要命。

反正，雪乃真去竞选，那就什么都完了，万事休矣。

所以我就去努努力吧。

“……我呢，喜欢这个社团。”

所以，想要守护它——这样的意味稍许传达过来。

“……喜欢”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变形的“牺牲”仪式。团子表示，我要去送，就算我是个菜鸡，我也喜欢这个社团，为此把自己送了，也在所不惜。这气势和心愿震动了大老师。

所谓的“牺牲”就是靠美好的祭品自愿献祭，来把能量传达到参与、旁观这个仪式的人身上。

这种“牺牲”带来的生命能量，团子的感情和愿望，自然传递到了目睹“牺牲”仪式的大老师心里。

除此以外，团子终于用语言言说了感情。这种喜欢社团，不希望它完蛋的感情，由他人之口明确地说出来了。这是“形与名”的显现。

对大老师来说，他头一次地听到了这种说辞，触及到了“形与名”，尽管此时他还是刚接触到概念，还没能把团子言说的“形与名”与自己心中“没有名字的怪物”联系起来。

而且，团子还带来了他行动的另一个理由——假设团子没送掉，还赢了，当了学生会长，侍奉社也同样GG了，暧昧圈子宣告解体。

这是团子自己可能没想到的，大老师却理性分析出来：

看上去那样的认真，爱照顾人。肯定很成为一个被其他成员所仰慕的学生会长吧。然后变得没法背叛这些人。最后，就会肩负起学生会长的职责。这样一来在社团中露面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所以，这个社团会消失。

会变为只剩下侍奉部这个名称以及这间活动室的，完全不同的别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以前就已经注意到的事情。

如果不牺牲什么青春剧就无法成立，我明明知道这些。

因为自己并不是牺牲，所以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必要的，我明明很了不起地宣称着这样的话。

这是多么的矛盾啊。

所以必须行动。

这里大老师终于觉察到了自己拒绝被同情怜悯的“形与名”的矛盾之处了。

他认为自己没有在牺牲，安于黑暗之中，显然是有问题的。

一方面上如雪乃所说，“并不是谁都讨厌你”，所以他自命为黑暗中怪物，也是一种“形与名”而已。

另一方面，团子给他在眼前演示了一波真切的牺牲，震撼了他。让他换了一个视角。他终于发现“将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太痛苦。”而先前，他都是直接不讲道理地让团子、雪乃承受这种痛苦。

这次，大老师真切地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了。

3、鼓励师小町借给哥哥的“理由”

然而，大老师还是没有行动的“理由”。

他的自我认知框架里，还不存在“希望雪乃在自己身边”“希望侍奉社不解体”“喜欢这些”的“形与名”。

既存在又没有获得名字的怪物，从第八卷开始以来就不断烦恼着他——

雪之下和由比滨。两人之中哪一边成为会长的场合、会引起的问题是什么。那是奉仕部变得消失的事。那也并不介意。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或早或迟变得消失是知道着的。就算没有任何事、也会在某天毕业然后那个部活消失了吧。

那么问题是什么？会变得消失的事是最初就知道着的。那里有什么问题？

各位看官，这里就是大老师的问题：找不到问题。

在理性上，自我的框架中，在他自我的“形与名”之中，找不到“自己必须行动”的位置，可是想要有所行动的想法却真切地存在，让自己无比焦躁。

既然连问题都不明白、也没有得出答案之类的理由。

就是说、因为没有能成为那前提条件的[理由]。

仅仅是行动的、仅仅是产生行动的理由。是将那个问题判别为问题的理由。

由于没有作为起因的理由、问题不能成立。

关于一色的事已经通过雪之下和由比滨成为立候补的事而几乎决定了。那边的一面可以说是确实性高的上策。

所以，关于一色的事已经没有和她们对立的理由了。

明明是这样的、却有着不做什么的话这种焦躁感。

——大老师：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这么焦虑，我不明白啊！

所以，他求助于自己的妹妹，鼓励师小町。

小町也算是他的知音知心知己，多亏还有这么一个好妹妹。大老师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希望和别人扯上关系，不需要别人的承认。然而正如拉康所言，人的欲望只有在别人口中由语言说出来之后才能得到承认。

团子帮他言说了一次，演示了一次，然而还不够，那只是团子的欲望。大老师自己做不到，必须有其他人为他建构出这个“形与名”来。

讲述完了很长很长的事情。修学旅行、还有到达了这次的学生会选举的始终。

小町将重新泡好的咖啡从厨房中端了过来、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是吗……很有哥哥的风格哪”

“但是、其他的人是不同的哟。意义完全不明白、非常痛苦的感觉着”

小町这里指出，大老师的“真实”的办法，很厉害，但是这些“真实”奇葩损招烂招因为“其他人的意识之外”，一定会对其他人造成冲击，让其他人“不明白”

“……不仅是哥哥、小町也有从此开始的未来哟。小町、雪乃姐姐和结衣姐姐都是很喜欢的哪。所以、那个部活消失的话会很困扰的。因为、现在消失的话感觉果然会变得疏远吧”

这里，小町告诉大老师，浑然一体的乐园总有消亡的时刻，以为和自己紧密结合，却没有意识到的人和事物，都会走向分离和撕裂。

常言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实际上，失去之前，因为会失去的东西和我们混沌暧昧地融为一体，我们的理性、自我甚至无法认知到它。

而只有它与我们撕裂，开始远离我们时，我们才第一次地辨认、发现它。它才获得了清晰的“形与名”

团子、雪乃、大老师的侍奉部三人暧昧圈子是这样。小町和八幡的兄妹关系也是这样。更早之前的婴儿阶段，早在儿童具有自我意识之前的母子关系也是这样。

小町这里用自己和哥哥举例，也是为了惊醒混沌迷糊的哥哥。

然后，给出了关键的一记强心剂——

“所以啊、为了小町、为了小町的朋友、不能设法做些什么吗”

“……既然是为了妹妹那就没办法了哪”

“形与名”终于出现了：为了妹妹。

这是大老师自我框架中已经存在的“形与名”，是自我的一部分，很明晰，很有道理。内在的“黑暗中的怪物”，终于得到了名字，完成了最初的显现——

因为我是为了妹妹的话大部分的事都会做的完美的哥哥。

那是小町给予我的一个答案。

大概不被这么说是不会行动的。

会在哪里一直探索着理由。

我为了那个场所、那个时间做出守护也可以的理由。

这里，大老师终于找到了理由。

人有了行动的理由，有了去帮助团子实现保护社团的“形与名”。

他一下就活过来了，神气活现了。准备大干一场，阻止雪乃和团子当上学生会长，阻止侍奉社解体消亡。

然而，督军我要指出的是，答案是想要的答案，但是问题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是“因为小町让我去做，我才去做”，而不是“我想挽回社团、我想挽回雪之下，所以我才去做”。

这是一个借过来的“形与名”，是歪曲的答案，只是理由借口。

它跟大老师真正的欲望是不一致的，只能暂时地使用，“形与名”与内在的怪物并没有完成真正的合一。

他真正的欲望又被掩盖了。

这是存在严重后患的。上一次这么玩的人，相良宗介，借来一个“我为了完成任务，所以才去保护千鸟”的“形与名”，已经上演过一遍悲惨痛苦的活剧。这里年轻的比企谷八幡也来重蹈覆辙。

特别是，他仍然没有理解雪之下雪乃的目的，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挑起这场胜负，不理解真正的根源在自己身上，从小町那借来一个“理由”，就想要留住她。

4、大老师的灾难性胜利

于是，大老师神气活现、全力努力、发挥才能，最终就酿成了一场“灾难性的胜利”——

“变成了为了使一色成为会长的枷锁的条件全部都完成了。所以……”

然后、看着两人、慢慢地说道。

“你们已经没有成为会长的必要了”

为了说出一句这样的、无关紧要的语句、却花费了相当漫长的时间。但是、这是我的结论。谁都不承受伤害、谁都不被问罪、谁都没有被责备。那个责任也好伤口也好、都随着账号资料一起消失了。

由比滨忽然吐了口气。

“太好了……那么、解决了……”

被疲劳中解放了似的、抽出了肩膀上的力气、终于浮现出了微笑。

大老师赢了。赢得干脆漂亮，在小町借给的“形与名”之下，他的确完美地阻止了雪乃和团子去当学生会长，然而——

仅仅一人。

雪之下雪乃沉默着。

静静的、一点都不发出声音、放佛制作精美的人偶一样的。瞳孔像玻璃和宝石一样透明、所以十分冷淡。

那应该是往日的雪之下。沉着的、文静的、冷静的、优雅的、即使将那存在姿态与一般性的概念对照也可以说是美丽的。

可是、现在在那里、有着似乎触碰了就会消失的梦幻。

“……是吗”

与似是漏出了的呼吸般的语言一起、雪之下抬起了头。可是、那眼神既没有面向我也没有面向由比滨。

“那么……不管是问题、还是我行动的理由、都消失了呢……”

雪之下将视线转向了遥远的、窗户的外面。

“变成了这种事哪……”

——大老师出奇策获得胜利，也彻底否定雪乃为了救他赌上一切的战斗。而且不是在战斗的结果上赢了雪乃，而是强势决绝地连她战斗的理由，战斗的可能性，一并抹销。

这无疑是一场彻底的胜利，也是一场带来灾难性后果的胜利。

而且，这证明了，大老师是完完全全没有理解雪乃。雪乃觉察到了，先前互相凝视、互相理解就是错觉——

“……哎哎”

简短的回答后、雪之下静静的低下了头、将睡眠般的闭上了眼。

“一定是理解的、这么想着的呢……”

雪之下的声音没有面向任何人的方向。所以有着某些空虚的回响。

雪乃：我以为你是一定理解我的。原本我是这么想的。然而……

这里雪乃也承受了灾难性、崩溃性的败北。

这倒不是因为她承受不了输的结果，因为大老师的“真实”战术，从各个意义上都直接击溃雪乃，连雪乃战斗的理由，连她的“形与名”一并击溃，连带着他给雪乃造成的痛苦、屈辱、动摇、愤怒搅在一起。

分析如下：

其一，因为大老师根本就不想战斗，所以不管雪乃想不想战斗，直接剥夺了雪乃战斗的手段，在她还在为赢下选举费尽心思的时候，直接爆破了选举这件事本身。

其二，因为大老师根本就不需要拯救，所以不管雪乃想不想拯救他，他就得意地用她最看不惯，也认为是需要修正的“真实”战法，用“形与名”以外的，怪物的战法获胜，而且解决完之后自鸣得意、沾沾自喜。

其三，最关键的，影响巨大的——他本来就不理解雪乃，而且也不指望雪乃理解自己，虽然雪乃以为两个人能交心，互为知心。所以他二话不说，秒杀了雪乃，然后宣布胜利。

雪乃真的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那为何要为一个并不理解自己的人奋战至此？

以及，之前都错了。别说离婚不离婚，干脆自己先前以外很珍贵的、意义非凡的时光，这场互相凝视的同类的邂逅，就是一场建立在误会基础上的巨大错误。

5、互相理解？不存在的

这里督军我要说说我的看法，这里很关键！

现实生活中，理解我们的人总是很少的，甚至远比爱我们的人少得多。父母、老师、朋友、恋人，很多人爱我们。然而能真正理解我们，和我们心意相通的人却极少，也许一个也没有。

所以，在小说里，许多作者喜欢写心心相印，心意相通。读者也津津乐道，神往憧憬着小说里大老师与雪乃这般的梦幻般的关系。

渡航看起来也写了半天雪乃和大老师心意相通。

各位看官，注意了，大老师理解雪乃吗？不，他根本就不理解！从头到尾他就不想理解！

他只想远远地看女神，女神怎么想，他不关心，甚至故意不去理解——雪乃你就给我好好地扮演好女神的角色，坐稳了端好了，让我看个爽。他眼里的雪之下雪乃是无敌的完美的女神，是一种幻影，是带着“真物”行迹的，“真物”显形的征兆。

雪乃一直觉得大老师与自己很像，一定能理解自己想做什么，我和他一定心意相通。她从一开始就被把自己欺骗了，自欺欺人，所以在这里遭遇了“真实”：发现大老师根本就不懂她，还用不可名状的可怕手段凌辱了她一顿。

大老师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不光是“没有名字的怪物”，还是一只凶猛的可怕的怪物，毁灭了她的自我框架，几乎搞得雪乃精神垮掉。

朋友们，你们不是想看角色们心意相通吗？如果这是一本正常的恋爱青春喜剧，这两个人一定是心意相通的。

A觉得B和我很像，B也觉得A和我很像。这两个人还觉察到了对方的想法。看起来他们就心意相通了，而且的确，各类神同步都似乎在确证这一点

雪乃和大老师似乎也是这样。

然而渡航这么一个坑货，他写的是一本“坑爹”的恋爱青春“喜剧”，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把“真实”端出来，把黑暗中的怪物放出来捣乱，破灭掉雪乃和读者心中美丽的幻象：

大老师虽然觉得雪乃对自己意义重大，但是大老师眼里的雪乃和雪乃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这正是阳乃一直DISS妹妹为大老师揭示的事实，她根本不是你想象的女神，浑身是弱点）

雪乃自己虽然觉得自己是最理解大老师的，大老师一定也最理解自己，心意相通。但是大老师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呢？大老师说，看啊，完美的雪之下雪乃已经放弃理解别人了，也不指望别人理解，这样的她最美丽，就行了。理想状态的我最好是像雪乃这样，放弃理解别人，不指望别人理解，最强大最完美最无敌——显然跟雪乃想的彻底相悖。

所以这两个人互相理解完全是胡扯。

是雪乃自己骗自己造成了巨大的误会，自作孽。

看起来是双向对等的关系，其实只是凑巧看起来像而已，本质还是两个单向的自我满足，恰好都指向了对方——看起来就变成了心意相通了。

这也的确就是一场错误，而且是渡航从前面一直在埋伏笔的，就为了这里炸得雪乃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搞得读者心惊肉跳。

所以雪之下雪乃到这里垮了。

她的自我框架，连续遭到重创，到这里崩溃——当然是拜大老师所赐。

下面这段话，证明了大老师脑子还算好用，很快分析到了问题所在——

如果是我从隐藏在众多的语言中的真心上错开了视线的话。

如果是我擅自的解释了她的行动原理、一厢情愿的行动着的话。

如果没有被给予问题、如果不能找出理由、就不会行动的人类是存在的。

虽然现在还是不确定的、但仍然确实的有着想法、却由于那不确定而不会行动的人类是存在的。

那种事我是清楚的知道的。那么、就算在其他之外也有这种家伙也不奇怪。

明明是那样的、我却排除了那个可能性。

实际上是不明白的。

并不是交换了语言。就是交换了语言也是不明白的。

只是。

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样的、只有那个疑念残留着。

这里，大老师推己及人。他自己为了找“形与名”，找战斗的理由，费了那么大工夫，还好有小町，才搞到了一个勉强的答案。由此可见，有个理由，有着可以行动的“形与名”是多么重要。

然而，自己好像一波干掉了雪乃的“形与名”，端掉了对方战斗的理由。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万一有人，比如雪乃，和我一样呢？

就算在其他之外也有这种家伙也不奇怪。

——各位看官仔细读读这句话，这里大老师觉得，也许也有和我一样的人。

可见啊他从来没觉得雪乃和自己一样，雪乃却总觉得自己和大老师一样，这是多么可悲的误会……

是不是自己又搞错了呢？

注意这里是大老师根本不理解雪乃的第二个实锤。他可是靠小町给他来了一波强心剂，他有了最近的生活经验，才有点感悟，推己及人，勉强从理性上做出来了分析猜测。

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没理解雪乃要做什么。

互相理解就是纯胡扯，是雪乃YY过了头。

总而言之，到这里，大老师有点怀疑了。不过，因为雪乃没有啥激烈的表现，他一时甚至没觉察到自己的灾难性胜利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也算第三个实锤，他压根不懂雪乃。

这就是渡航在《春物》里端出来的，令人不快的真实：

所谓玄妙的、梦幻般的知心之间互相理解，都是胡扯，是一种YY过了头的幻觉。

当然，他在伤害大家的幻象的同时，又埋下了伏笔，另一种的答案，其实也隐含在了剧情里，就在叶山他们身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