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黄昏时 5.终以始-哥哥怀中的初恋漫画
太阳好像在嗡嗡作响。
树叶是这样。
云也是。
光都在颤动。
颤动,颤动,嗡嗡作响。然后——
静止。正常。
天气明媚,阳光照射在植物、露水与泥土上,有鸟雀从云缕间穿过,时而鸣叫。断断续续地,人们从公园的小路走过,把植物刚刚吐出的氧气吸进肺里。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草坪上缩成一团的男孩。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嘴唇不住地颤抖,双目圆瞪,直到鸟儿的鸣叫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今天早些的时候,他照常来到这块熟悉的草坪上,坐着,或者躺着,不在意衣裤会不会沾上泥土,不做其他任何事——
至少,在路人看来他就是这样的。他们习惯于看见这个黑西服、黑皮鞋的男孩整日整日地待在这片草坪上——发愣。
男孩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他感觉的到周身植物的蒸腾作用,感觉得到低低掠过的鸟的肌肉的运动,感觉得到草地中穿行的小型节肢动物的关节的摩擦……这一切让他感受到自己真的活着,心脏真的在跳动并且以固定的频率让全身的血液进行循环。这一切让他可以暂时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脸上曾溅到的温热的血腥……
忘却暴力。
忘却战争。
忘却人类。
忘却自己也是人类。
忘却她。
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融入在和谐之中——不,他原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是所有生物创造的一个能量场,包围并渗透着我们。有着凝聚整个星系的能量*。”原力的声音曾这样向他解释。它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温雅的上了年纪的人。它不肯向他透露自己的名字与真实身份,于是男孩暗暗地在心中称它为“知更”,因为知更鸟是他在这个离他的世界极度遥远的星系中最喜欢的生物。
当他还未跟随皇帝来到这个星系时,他就在和知更交谈了——但是次数很少,时间也很短。知更会给他讲一点关于原力的事,又时又会劝他离开帝国——这时他会苦笑:帝国本不是家,但他无处可去。
男孩曾战战兢兢地向尖尖——尖尖,她的名字不叫这个,但男孩总在心底这样叫她——提起知更。结果尖尖叫喊着反抽他一个巴掌并警告他再也不要与知更有任何往来。他没听尖尖的指令,只是再没向任何人提过知更。
有时候他觉得尖尖很可怜,有时候他觉得尖尖很可恨,但不可否认地,他怕尖尖,甚至超过害怕皇帝。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皇帝根本不屑于与他打交于是让尖尖来管教他。
许久之前,帝国陨落,皇帝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从那时起,尖尖很少来管他了,皇帝对他也几乎从不过问——他们好像都在忙着计划别的东西,而男孩再一次被排斥在计划的知情人员之外。
他不在乎。
这样挺好的。这样他就可以拥有大把的时间坐在公园的草坪上,感受生命与原力的流动,与知更聊天。
他享受这样简单的生活。
直到刚才。
——突如其来的原力的波动击中他,震得他的骨头都嗡嗡作响。他在心底大声求教,在身体上却只表现出颤抖。
他有预感,感到这种生活快要结束了。他本能地抗拒,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扭转乾坤。
他明白自己的命捏在皇帝手里。
懦弱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他颤抖着呼唤知更,努力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然而知更没有应答,只有飞鸟的鸣叫传入他的耳中。
男孩局促不安地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一切正常。
草、土、鸟、虫、阳光、路人。
一切正常。
不,不,一定有什么发生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男孩觉得路人的悠闲令人费解——难道他们还无所觉察?
难道他们不知道过去的生活(极可能)已一去不复返?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近旁的老树旁,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树干内部的水与液体如人的血液一样有序地流动。
男孩长出一口气,用他那树枝一般干瘦的手拉平衣服的皱起。
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他不寒而栗:只有尖尖才会联络他。
——果然出事了。
接近中午太阳最晒的时候了,四下几乎没什么人。男孩四下望望才蹲下来,按了通讯器上一个小按钮。
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纸的全息影像。
“你跑去哪儿了?”女孩的两个眉头扭在一起,“哦又是那个小公园?行了行了,帝国的花园会更好的——”
可是那不一样。男孩不敢与全息影像的眼睛对视。
“快回酒吧。帝国的事业在召唤我们呐,别让皇帝等你太久!”
影像消失。通话结束。
男孩再次尝试呼唤知更,但是没有回应。
他怯生生地环顾四周,然后怀揣着对尖尖和皇帝的恐惧,拖着他那有些跛的左腿,走出公园。
结束了。他绝望地挪动双腿。
我的生活结束了。
* “(原力)它是所有生物创造的一个能量场,包围并渗透着我们。有着凝聚整个星系的能量。” —— 欧比旺·克诺比(Obi-wan Kenobi)(《星球大战:新的希望》)